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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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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什麽?”陸懷知的聲音驀地響起。

顧玄碧心頭一跳,連忙轉過身來說:“沒什麽。”

不知其中門道的易汀煙不明白這對夫妻。

“你不是找他有事嘛,你們去說事吧。”顧玄碧提醒說。

易汀煙把守寧府商人想要合作的事跟陸懷知說了一下。

自從那年在隱露寺易汀煙冒著危險在山體崩塌的時候救了陸懷知和顧玄碧後,陸懷知便真心把她當做了妹妹,沒有再坑過她了。再加上顧玄碧的關系,兩人相處得不錯。易汀煙十分佩服他在生意場上的運籌帷幄,請教了他許多事,也合作過不少,漸漸真的成了很好的朋友。

陸懷知正好是二十多歲意氣風發的時候,成親後他似乎比以前還要俊朗了一些。大約是顧玄碧不喜歡“銅臭味”,他收斂了不少,不再那般招搖得像個移動的財神了,依舊是富家公子的樣子,卻少了幾分紈絝樣。

聽完後,他說道:“守寧府的確有很大的生意市場。運輸上我可以先讓曹管事幫你,讓你慢慢上手。要註意的是除非他給出的價錢足夠,不然不要答應守寧府只供給他一家。守寧讓他壟斷了你就沒錢賺了。”

易汀煙深以為然,心中有個底了。

幾日後,杜恒成告訴她,守寧府的商人想請她吃個飯,當面談一談。

易汀煙想大約是還沒讓杜恒成回覆他,他著急了,才想當面談談。這很符合商人的作風,生意場上很多事都是在飯桌上、酒局上談成的。

做生意是免不了要應酬的。

“姑娘,不然我替你回絕了他?”杜恒成覺得她是個姑娘,出去拋頭露面不合適。

番柿生意做了幾年,易汀煙的確沒自己出去應酬過。當初有陸懷知和曹管事,後來她也是直接從陸懷知那裏接手現成的,沒有自己真的與人洽談過。

與人合作,當面洽談是少不了的。

易汀煙思索了一下說道:“不要回絕,就說我答應了,你幫去約時間吧。”

“姑娘?”杜恒成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易汀煙會答應,畢竟她是個未嫁的姑娘。

其實易汀煙覺得這不算什麽。她上一世生在武林,武林中雖然也講究男女有別,但是女子可以習武,可以與男子過招,可以去闖蕩江湖。“去吧,就約在陸家酒樓。”

最後時間商定下來約在了兩日後的中午。

“沒想到易姑娘這麽年輕。”這個守寧商人姓王,三十來歲,長相平平,渾身無處不透露出久經商場的老練。

身邊有陸懷知。沈規那樣的人物,易汀煙的眼界也算很高了。她坐在他對面,笑了笑說:“其實不小了。”

她看上去的確很顯小。這幾年似乎一直都沒什麽變化,模樣還是一副十六七歲小姑娘的樣子,只是幾年歷練下來,她渾身氣質更加沈穩,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這兩年,看著商寄雲長大、看著沈露月顧玄碧長開,自己卻還是這幅樣子,本就覺得自己這副身子不夠成熟的易汀煙心裏有些著急。

早就打聽過易汀煙,知道她與陸懷知關系不淺,這個守寧商人雖然心中對她有些輕視,但是面上不會表現出來。商人都是笑面虎。

幾番商談下來,他慢慢正視起了易汀煙。她沈穩性格與她的模樣有些不符,叫他猜不透她的年紀。

有陸懷知指點過,再加上是別人要跟她合作,易汀煙自然是胸有成竹。

最後商談的結果也讓雙方還算滿意,基本確定合作了。

吃完飯後,易汀煙帶著杜恒成從包間裏走出來,正巧對面包間的門也打開了。

大約世間最巧的事莫過於此了,從對面走出來的竟然是沈規。在一家酒樓吃飯也就算了,偏偏包廂定了個對門,定在對面也罷,偏偏還同一時候出來。

看到她的時候,沈規臉上老神在在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看到她身旁的杜恒成,他彎彎的眉毛不著痕跡地上挑了一下。

待看到在易汀煙之後走出來的守寧商人主仆的時候,他臉上的笑意恢覆,笑得更加讓人捉摸不透了。

一個姑娘家和三個男人在一個包間裏,不管是做什麽都極為不合適。

短短的時間裏,易汀煙經歷了驚訝、心虛和脊背發寒。沈規雖然是笑著的,她卻莫名從他那雙眼睛裏中讀出了“你做錯了事”的責備,叫她好一陣心慌。

她本想若無其事地跟他打聲招呼,可是看到了他身後的幾個人,又覺得不合適,最後只是偷偷地、像做錯了一樣看了看他。

最終,沈規也沒與她說話,只是老神在在地看了她一眼,先走了。

一切眼神和小動作只發生在幾個呼吸之間。

“姑娘,方才好像是沈大人。”杜恒成讀過幾年書,也算是個讀書人,第一次見到沈規本尊,難免有些激動。

杜恒成的提醒無疑於火上澆油,讓易汀煙更加不好受了,只想自己今天從未來來過這裏。她此時的心情卻很覆雜,就像是做壞事被大人抓包了一樣,還有些心驚膽戰。

明明,明明她就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麽事,只是出來談生意而已,可被沈規那樣看了一眼,她就像做錯了事一樣心虛。

“易姑娘,怎麽了?剛才那些人怎麽了?”不明所以的守寧商人問。

不管心中如何翻騰,易汀煙面上依舊鎮定。她笑著說:“沒事。”

在陸家酒樓門口與守寧商人分開後,易汀煙心神不寧,右眼皮跳了起來。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要糟糕。

沒走幾步,她被人攔了下來。順著那人的指示,易汀煙朝旁邊的巷子裏看過去,隨後右眼皮跳得更加厲害了。

是沈規。

易汀煙故作鎮定地走近巷子說:“大人居然還沒走。”

見易汀煙忽然被人攔住,杜恒成嚇了一跳。見她往巷子裏走,他以為她遇到了什麽歹人,正要追過去卻被攔下。他定睛一看,在巷子裏的竟然是沈規。

她沒走他怎麽放心走?沈規在與那些人告別後又折了回來。

不過心思深沈如他,這些細節他沒有說出來,只是問:“你去哪裏做什麽?”

易汀煙此時腦子格外清醒,竟然讀出了沈規話中的意思。他自然不會明明看見她去陸家酒樓吃飯了,還問她去幹什麽,他要問的是她怎麽會在這裏,會什麽會與幾個男人在一起吃飯。

她如實說道:“那是守寧府來的商人,想與我合作,我們一起吃飯是為了談生意。”

聽她這麽說,沈規心裏的不痛快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憐惜。他知道她的境況,也一直知道她在做生意,甚至還暗中幫助過她。什麽樣的處境才逼得一個小姑娘十六七歲就開始做生意?不過是生活所迫罷了。

可是他還是要狠下心責備她:“可是你一個女子單獨與男人吃飯應酬委實不太好,萬一別人心術不正怎麽辦?”

這些易汀煙自然也有考慮到。見沈規語氣好了一些,她松了口氣說:“我自然事先了解過對方,而且把吃飯的地點定在陸家酒樓也是我挑的。陸家酒樓我熟悉,要是真有什麽事也有人幫忙。”

有陸懷知這層關系,陸家酒樓怎麽也算她的地盤了。

在自己的地盤上,易汀煙很放心。

聽她辯解,似乎覺得自己想得很周到,萬無一失,沈規再次挑起了眉毛;“還頂嘴?”

被沈規這麽看著,易汀煙立即住嘴了,心裏卻是不甘的。

她這算哪門子頂嘴?只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還有,這明明是教訓小孩子說的話。

即便易汀煙自認為把情緒隱藏得好,沈規還是一眼就看穿了。看她不服氣的樣子,他嘆了口氣說:“真正的壞人遠比你想的窮兇極惡。他真要做什麽壞事,即便是在你熟悉的地方,即便你做好了準備,他還是能得手的。”

沈規今年三十三歲,少年成名,浮沈宦海到如今已有十幾年。他見過最黑暗、最齷齪的事,洞悉過最險惡的人心,豐富的閱歷是活了兩世的易汀煙無法比擬的。

巷子外是熙熙攘攘的大街,巷子裏卻格外安靜,連其他人影都沒有,而且找不到陽光陰陰的。

沈規的聲音低沈醇厚如最古老的美酒,嚴肅的語氣讓這美酒品起來帶著些苦味兒。

活了兩世、經歷過生死、自認為十分堅強無堅不摧的易汀煙每每聽到他這樣說話的口吻就會變得脆弱了起來,心中委屈。不是他說的不對,只是她就是覺得委屈,像是小孩子被大人罵了一樣。

察覺到自己語氣有些重了,沈規的神情軟了下來,說:“我只是想讓你記著。”

不知道易汀煙有沒有事要與自己交代了,杜恒成一直等在巷子外沒有。看著巷子裏的情景,他心中覺得十分怪異,有些摸不清易汀煙與沈規的關系。

他在巷子外看著。他們一人垂著腦袋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另一人低頭看著。好像是沈規在教訓易汀煙,可是瞧著兩人的關系,又有些不太像,好像太親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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